六八年的深秋,风似乎比往年都大些,路旁的柳树揺摆着它那高大的身躯,发出“沙沙"的声响,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黄土的味道,乔舒琪就是在这个时侯来到了罗湖公社红旗大队西庄生产队。
舒琪的家在省城江城,父母都是大学教师,她家姊妹3人,妹妹比她小两岁,弟弟比她小5岁,文化大革命发动后她才刚上高一,学校就开始停课闹革命,她总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,觉得整天太吵太闹太烦,父母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,常被找去开会,偶尔还要接受审查。恰好这时她家有一个上山下乡的名额,她就踊跃报名。
车子经过十多小时的颠簸,才到了罗湖镇。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安静,她真想大喊一声“罗湖,本小姐——乔舒琪来了”。
晚上,生产队长召开了全队社员大会,主题就是乔舒琪的住宿问题。
大建坐在最后,他是六六届高中毕业生,也就是大家称之为“老三届”,一米八的个头,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色眼镜,显得斯文而又眉清目秀,文化大革命开始后,举家从镇上迁到西庄生产队,成为了不再吃商品粮的“下放户”。
在大家都为难的时候,大建妈对老队长说:“大家不要为难了,这姑娘就住我家吧。”
老队长盯着副队长看,坚毅地说:“行,放她家我们放心,况且她家也是‘下放户’。”
老队长大声地对大建说:“后天和我一起去公社接人。”
第二天一早,贡大建一家就忙碌开了,忙了半天才准备就绪,他们一家期待着女知青的到来。
老队长领着大建到公社接人来了,老队长和大建并不认识舒琪,也许是心灵感应,大建一眼就瞧见坐在西墙角边的一个小女孩,就应该是他要接的人,他试探性地问到:“你是乔舒琪吧?”乔舒琪一听这话,脸上笑开了花,乐呵呵地说“是的、是的。”
大建这才仔细端详着乔舒琪,她身穿一身绿军装,腰间系一条黄皮带,窈窕的身材,一对大眼睛配有长长的睫毛,显得格外的漂亮和可爱。
舒琪回答道:“是的,你是西庄的吧?”
大建说:“这是我们的老队长,我叫贡大建,今天生产队派我来接你的。”话一落音大建不自不觉地脸燥热起来,一时不知所措。
“以后多向你们学习。”舒琪说完主动地伸出了手来,显得落落大方,而大建也伸出了手来,但又迅速地缩了回去。
舒琪也不在意,“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,请多关照。”这一说,大建的脸涨得更红了。
老队长说:“欢迎你到我们西庄生产队。”
大建结结巴巴的说:“欢——欢——欢迎。”
“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,以后还向你们多学习,请你们多指导。”舒琪做了一个顽皮的表情说。
3个人分担着舒琪的带来的所有物品,边走边聊。舒琪三步并着两步的走到大建面前,歪着个小脑袋,笑眯眯地对大建说:“我住你家,以后就是你亲妹子了,你可不能欺侮我呀!”说完格格地笑了起来,把大建说得脸通红,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。
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大建家门口了,“姑娘累了吧,快进来喝口水吧”大建妈系着个围裙,微笑着对舒琪说。她这么一说,让舒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,她叫了一声“阿姨好!”舒琪从包里拿出了一把糖,分发给几个弟弟妹妹们,他们哪见过这样的糖呀,都是白白的奶糖,闻了都香气扑鼻,个个都摞在手心中舍不得吃。
舒琪一看门上手写的对联,字也非常的漂亮,问:“这是谁写的呀,挺不错的呀。”
“这是我哥写的,他字可好呢!”站在一边二建自豪地说。
舒琪朝大建瞟了一眼,半信半疑的“噢”了一声。大建心里美滋滋的。
吃过晚饭,舒琪发觉好长时间没看到大建了,一问才知道到会计家帮忙做帐去了。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,她倒头就进入了梦乡。
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,舒琪和大建没有了距离感,到一起从《红岩》到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,从《白毛女》到《红灯记》。大建告诉舒琪,老队长让她多休息几天,舒琪一听急了:“怎么啦,瞧不起人呀,我好着呢,明天我就和你们一起参加劳动。”
一阵急促的哨笛声把舒琪从睡梦中惊醒,她一磆碌地翻身下床,她迅速地行动起来,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规定性动作,这时他才发现大建一直站在她的身后,正冲着她笑呢,她也会心地笑了。
这时大建妈远远的看着舒琪,越看越喜欢这个新来的城里小姑娘,大建妈对大建说了一些要如何关照舒琪的话,大建只是不停地点头,说着知道了、知道了之类的话。
到了劳动地点,舒琪立即成为大家围观的对象,让舒琪觉得怪不好意思的。还是大建来了,帮她解了围,扯着嗓子喊:“这是我们新来的知识青年乔舒琪,大家拍手欢迎呀!”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阵热烈地掌声和欢呼声。
舒琪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今天的任务是挑土,舒琪硬是装了和大建一样多的土,等到将担子放在肩上,却像放了一座大山,一动都不动。她只好把土卸下一些,也学着大家的样子走了起来,俗话说一里轻、二里重、三里四里走不动,开始还没感觉,走着走着,就觉得担子越来越沉重了,就在她准备放下的时候,大建一看这情形,接过她的担子,告诉她不仅不能超重,还有如何利用扁担的弹性,如何弯腰、甩臂、换肩等,舒琪人聪明,悟性也高,经这么一点拨,她茅塞顿开,因此半天劳动任务她也顺利完成了。
回到家里舒琪的两个肩膀像针刺的疼痛,吃饭的时候,舒琪问大建:“你们把那土挑来挑去,有意思吗?”
大建告诉她:“这是科学种田的,因为我们生产队是黑土,酸性偏高,且土质硬,耕种困难,而邻村沙土,正好相反,这样在黑土上盖上一层沙土,能提高产量,又能减轻耕种困难。”
舒琪听的入了神,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:“看来你还不是书呆子呀?”两个年轻人都会心的笑了,顿感双肩也没那么疼了。
已经来西庄多日了,舒琪和大建越来越谈得来了,今天俩人第一次结伴外出散步,边走边聊。舒琪问道:“你读过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吗?”大建说自己不仅读过,而且非常喜欢这本书,保尔柯察金就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。以前在读高中时,学校有一个图书馆,一有空就钻进去,读书是他最大的乐趣。大建还说自己喜欢吹笛子和拉二胡。舒琪也告诉大建,她从小不仅成绩好,而且还喜欢唱歌、跳舞,还是校腰鼓队的队长。大建笑眯眯地对舒琪说:“你天生就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大美女,在我们这里太可惜了,没有你施展才华的机会了,让你失望了。”舒琪轻轻地打了大建一拳,狠狠地说“去你的。”
今天是她来西庄生产队第20天,大建和舒琪不约而同的又走到了一起,两人边走边聊,聊到自己的老师、同学,越聊越投机,脚步也越来越慢,到了田头才发现大家已经干得热火朝天,顿觉非常不好意思,好在天还没完全亮,大家也都沉浸在自己家活中,并没注意到她们,两人会心的一笑,都不觉深深地松了一口气。
干了半天,副队长提议大家休息会,这时远处传来了大建的声音,“大家想不想听舒琪唱一首歌?”话音刚落,就听到一阵接一阵的掌声,“好!好!”
舒琪也不推辞,唱了一首刚停下来,下面已经有人大喊“再来一首!再来一首!”舒琪一口气唱了三首,才停下来,再也不肯唱了。大建自告奋勇,也唱了两首,同样获得阵阵掌声。
舒琪这时向大建竖起了大拇指,说道:“向音乐天才学习!”
舒琪不知怎的,一点也不觉得累,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给她鼓劲。
大建已经习惯了与舒琪一同去劳动,一同回家。今天两人边走边聊,到了劳动的地方,大家已经干起来了。
天气还没完全回暖,舒琪一看光着脚站在田埂上,双脚冰凉冰凉的,但她毫不犹豫地卷起裤脚,下到水田里,顿时直打寒颤,全身起了鸡毛疙瘩,走路也不稳起来,踉踉跄跄像喝醉酒似的,终于“叭”的一声倒在泥水里,大建三步并着两步跑到她面前,把她扶了起来,舒琪衣服也沾了泥水,多少有点尴尬。大建说:“快回去休息!快回去休息!”大建这么一说,舒琪顿时觉得也不冷了,全身充满着力量,坚持继续劳动。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不知不觉春节已经临近了,舒琪告诉爸爸妈妈不回家过春节了。北风呼啸,大雪纷飞。罗湖公社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白雪,气温好像比往年都冷,大建站在大门口,望着皑皑白雪,不禁诗兴大发,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,这飘字还没出口,舒琪已经接上来了,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,朗诵到最后,两人几乎靠到了一起。两人谈了这首诗的背景,这首诗的给人美的享受,直到吃中饭还觉得有说不完的话。
距春节还有4天时间,年味越来越浓了,舒琪和大建也忙着给各家各户写对联,全部写完了,才想起来还有自家没写,写什么呢?两人面面相觑,最后两人决定一人出上联一人出下联,两人一拍即合,也就把大门小门的春联都准备好了。
除夕早晨,大建瞧见水缸里已经没水了,准备去挑水,舒琪也跟着一起去,到了河边,看到除两个用于取水的大窟窿外,其他地方的冰都有半尺厚,舒琪不觉来了兴致,在上面滑起冰来,还唱起了“北风那个吹,雪花那个飘………”,优美的舞姿让大建看了赞美不已,但同时也把大建吓得一声冷汗,大声叫着:“不能再跳啦,不能再跳啦”。任凭大建怎么叫,舒琪还是把一曲跳完。
大年初一早晨,舒琪被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惊醒,想起了今天是春节了,连忙起床,人们早就互相串门拜年,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药的味道,舒琪第一次在乡下过年,乡下热闹、朴素的过年氛围,在城市不可能有的。
大建和舒琪一起读着《青春之歌》,俩人还不时地讨论一番。大建从口袋里拿出拿出了一支钢笔作为新年礼物送给舒琪,舒琪一看就非常喜欢,连说“谢谢、谢谢!”但转念一想,我没什么送给你呀,她眼珠一转,伸出小手对大建说“我无礼奉还,给你一个革命地握手吧!”还没等大建反应过来,她已经握住了他的手,瞬间,她的手顿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,不觉满脸通红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在老队长的极力推崇下,西庄生产队“毛泽东思想宣传队”已经成立了,舒琪当然是主角,她从角色安排、节目排练、人员按排都费尽心机,甚至梦里都在排练、排练。
大建当然成为了配角,主动地帮着她做编剧,什么三句半、快板书、小合唱,各种题材都有,喜闻乐见、脍炙人口,
农历三月初三早晨,全队男女老少都来观看文艺小分队的第一次表演。最后是舒琪和其他5个人表演《六大嫂选良种》,表演的有模有样,特别是舒琪一招一式,都不输那些大腕演员,台下掌声更是经久不息,演出获得圆满成功。
晚上,空中星光灿烂,微风拂面。舒琪和大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她们沉浸在演出成功的喜悦中,舒琪说“都是你编的好。”大建说:“编的再好,没有你排演的好,一切都为零。”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,找出今天排演的得失,还需有待提高的地方,沉浸在幸福之中。
端午节到了,为了造浓端午节日氛围,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,公社决定让西庄组文艺宣传队,代表红旗大队参加公社的文艺演出。会演取得圆满成功,获得了一个优秀导演奖,二个创作奖,四个优秀节目奖,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,高兴的不得了。
五月十五日,天气已经明显炎热了起来,太阳照得人眼睛有点发胀,大建妈正在准备做饭,这时有一个男青年来到她家,一问才知道他叫张吉,是舒琪的同学,一听这话,大建妈就忙活起中饭来。
大约12点,舒琪和大建边说边笑回来了,一进屋,就看到了张吉,舒琪首先认出了张吉,久别重逢,把舒琪高兴得跳起来,激动地大声喊道:“老同学,怎么是你?”说着就双手拉着张吉的手,不停地抖动着,大建也伸出了右手,边与张吉握手边自我介绍。吃过饭大建知趣地打了一个招呼,到镇上粮管所加工稻谷去了。
舒琪指了指大建的背影,对张吉说:“这一家就他最能干活,也最辛苦”。接着两个老同学谈了分别后各自的情况。
不多时大建加工稻谷回来了,舒琪把刚才和张吉聊天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,原来张吉的父亲在市委工作,可以让舒琪返城,并且能安排一个好工作,她婉言谢绝了,从那以后,两人互相都没了联系
“四夏”大忙拉开了序幕,六月的天,如火如荼,同时也像孩子的脸,说变就变,刚才还时烈日高照,而转眼就电闪雷鸣,让大家都措手不及。舒琪和大家一样,赶到队场上,争取在暴雨到来之前将麦子运进粮仓,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时,舒琪突然昏倒了,大建急了,大声喊道:“快送医院!快送医院!”大建迅速将舒琪送到了医院,,医院迅速给她针灸、输液,因为是劳累过度所致,因此很快就苏醒了,当她睁眼看到大建和一家人围在她身边时,她不觉流下了感激的泪水。
大建送来了几个咸鸭蛋,还有鲜美可口的鸡汤,舒琪刚喝上一口,直入心脾,这是她长这么大喝过的最鲜美的汤。这时的舒琪百感交集,望着大建落下了幸福的眼泪。
大建早晚都会来陪舒琪,经过几天的治疗和调养,舒琪身体一天比一天好。出院那天早上,大建和舒琪一起站在树林下,纵情地唱了起来“一束红花照碧海,一团火焰出水来,珊瑚树红春常在,风波浪里把花开……”。
回到大建家里,过了不到一周,舒琪又重新参加劳动了,现在薅草、推耙、晒麦……她样样精通。又不辞劳苦地投入劳动中。
夏天的晚上天空繁星闪灼,舒琪和大建两个人又沿着小路边走边聊,大建对舒琪说:“你现在可是知识青年的先进分子,我家那穷窝可能藏不住你这金凤凰喽。”
舒琪给了她一个粉拳,娇声娇气地说“你讨厌,我永远是你的妹妹。”大建说:“我可认不起你这位城里妹子哟。”说完都会心地笑了。
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桃园,见果实累累己挂满枝头,舒琪摸着树自言自语地说:“这是爱的呼唤,这是情的呵护。”大建也跟着说了两句:“这是心的渴望,这是神的向往。”两人都不觉笑出声来。
玉莲快要结婚了,舒琪坐在床上,盘算着送什么礼物给她,突然灵机一动:送毛线,借机给大建织也一件,这决定一定下来,舒琪笑了,踏踏实实地进入了梦乡。
第二天舒琪早早地起床了,告了半天假,来到了镇上买好了毛线,回家后就迫不急待地织起毛衣来,大建看到笑咪咪地说:“舒琪这是给谁织的呀,莫非是给我织的吧?”舒琪给大建送去一个媚眼说:“把你臭美的,你这个“书呆子,你那书中有的是‘颜如玉’”。说完嗤嗤笑了起来。大建说完,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书世界中。
玉荷结婚的日子到了,舒琪送了她毛线。舒琪又把大建叫到房间,对大建说:“你把眼晴闭上,我数到十,你再睁开眼,一定给你一个惊喜,当大建看到一件崭新的毛衣时,高兴得不知所措,连声说谢谢,谢谢。
不久,舒琪被选进大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,第一天晩上回来,她可高兴了,把宣传队有哪些人,排了什么节目,她担当什么角色,都滔滔不绝地对大建说了。舒琪告诉大建,她演《红灯记》中的李铁梅,一个同样是知识青年的季红和程艳分别演的是李玉和和李奶奶,舒琪讲得兴高彩烈,大建不知怎么的,心理有点酸楚楚的感觉,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啦。
晚上,舒琪约大建一起出去散散步,不觉走进大队的果林,阵阵桃花香气沁人心脾。舒琪不觉多愁善感起来,自言自语地说:“黛玉的命真苦呀!”
大建说:“不知这些写书的人怎么想的,好端端的一个爱情故事,让他们写得凄凄惨惨的。”说完这话,大建也有点梗噎了。
舒琪看着大建说:“这么长时间我没发觉你也是一个感情丰富、怜香惜玉的人。”
大建说“文学本身就是来源现实也高于现实呀!”
两人就爱情这个话题聊了很多,好像就是一场学术研讨会,与他们自己毫无相关。
一个星期后,大队知青点房子顺利峻工了,舒琪并没立即搬进知青点。
没事的时候,舒琪就喜欢一个人,坐在田埂上看书,觉得这是最大的人生享受。今天她看的是《林海雪原》,不一会儿,她就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中,连大建站在她身后好长时间都没发觉,舒琪一转头被吓了一大跳。两人又一起探讨起书中的情节,从深厚的革命友谊到纯洁的爱情故事,聊了很久很久。
不知不觉间舒琪进宣传队已经一周多了,舒琪结束了一天紧张地排练,回家时天色己晚,明月天空高挂,舒琪沭浴在皎白的月光中,心情好极了,脚步也较平时快得多。
离家还有一百多米,已经看到了大建家窗户微弱的灯光,舒琪心里涌上了回到家的暖意。突然他听到有阵阵争吵声从窗口飘出。她放慢了脚步,轻手轻脚她来到窗前。
“你还认为小,小什么小,十九岁还不找媳妇,要等到猴年马月?”显然这是大建父亲的责问声音。
“我现在不急着找媳妇,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,用不着你们操心。”大建脱口而出。
“我觉得老王家的二女儿挺好的,人家已经来提媒了,你知道的,我们家人口多,劳动力少,家里又这么穷,需要象她那样能吃苦的种地人,而且娶了她也不会有神烦。”这是大建妈的声音。
“不行就是不行,她什么都好我知道,但她不识字,又不喜欢说话,我和她没缘分。”大建明显是有点发急了,说话都带点颤音了。”
舒琪莫名的一阵热血直冲头顶,旋即传上全身,她怔住了,两腿也僵在那里。
这时又传来了大建父亲的声嘶力竭的声音:“文化、文化,当今眼下文化有什么,是能挣二分工分,还是能换三斤粮食,庄稼人不能娶俊俏的,只能当花养,管用吗?像我们这人家这么穷,谁能愿意,不要再做梦了!”
“我就是打光棍也坚决不同意!”舒琪感觉大建也上起劲来了,态度十分坚决。
“你是不是喜欢乔舒琪了?”这是大建妈的声音。
“妈你想哪了,我一直把她当妹妹,再说我们家现在这状况,如同一个陷人坑,我怎能忍心让她往里跳呢?”这是大建明显缺乏底气且无奈的声音。
“那你们俩为什么总粘乎着呢?”大建妈又问。
“是爱慕,你不懂,你们都不懂,你们也不会懂的!”大建这时不是说,而是明显地在吼。
接着是沉寂,死一般的沉寂。这时舒琪站在那里,整个人都凝滞了,泪水夺眶而出。一个人在门外,不知站了多久,才回到她的房间。
这一夜舒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刚才大建和父母的对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,这么多天来大建及一家给予的关心照顾,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,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。她问自己“舒琪,你怎么啦,他们说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舒琪在模模糊糊中睡着了,又在模模糊糊中醒来。不久,舒琪也搬进了知青点的宿舍。
一九七一年,中央召开了全国教育工作会议,普及小学五年制教育,大建也被大队举荐到小学任民办教师,一听到这消息,大建抑制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,站在屋后的大堤上,大声喊道:“天生我才必有用……,天生我才必有用……”
第二天早晨,大建找出了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毛衣,精神涣发,豪情满怀地向学校走去,一走进办公室,不由的愣住了,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舒琪,这时舒琪也看到了大建,双方都用惊愕的眼神望着对方,异口同声的说道:“怎么是你呀?”说完两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。
上午,大家各自紧锣密鼓地制定计划、备课,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。
到了下班的时间,舒琪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大建,歪着头对大建说:“我们真是冤家路窄呀!现在你可以在这舞台上尽情发挥了,你这个‘书呆子’的大有用武之地了。”她顿了一下,又俏皮的说:“’书呆子’,现在就看你表现喽!”
大建瞪了舒琪一眼,不服气的说:“东风吹,战鼓擂,就看我俩谁赢谁。”说完两人都开怀大笑起来。舒琪很很的打了大建一拳,代替了她说再见,两人各自回去。
这天晚上,学校开会,直到天黑才结束,舒琪对大建说:“今天你送我回去吧,我一人不敢走。”
一路上,两位新老师交流着心得体会,从如何教到如何让学生有兴趣学,两人谈的甚为投机。
舒琪说:“站在讲台上,我有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,我一定要做一名出色的教师。”
大建说:“虽然工资太少,但我不在乎,现在已经找到存在感了,我一定要做出成绩来,给自己争光,给父母争脸,对得起支书的培养。”
舒琪又说:“我们就是要在教师这个岗位上干一番事业,改变农村落后的面貌,一定要奋发图强,到了我们孩子的那天,学校条件一定会更优更美。”话一出口,舒琪就觉得不好意思了,脸不觉绯红起来。
大建也为舒琪的话感动了,他激动地一把握住舒琪的手,“是的,是的,我一定要努力工作,争取做一名优秀的教师。”
舒琪问:“你那事进展的如何?”
大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,顿时语塞了。舒琪不耐烦的说:“瞧你,吞吞吐吐的,有什么就快说!”
大建垂头丧气的说:“唉,还能怎样?”
舒琪这时不知哪来的勇气,噼噼啪啪的说开了“你这是鼠目寸光,作茧自缚,强扭的瓜甜吗?你说呀,强扭的瓜到底甜不甜?”
大建说:“这我懂,但我家实在太穷了,我不能让别人走进贫穷的深渊,我必须这样选择。”说完,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久,一直将舒琪送到宿舍门口,两人才在恋恋不舍中分了手。
教育局对新上任的民办教师要进行规范化培训,大建和舒琪也都参加了,现在她们俩更加黙契了,哪怕一个眼神、一个手势,对方都能读懂。结束时班级评选优秀学员,两人双双上榜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舒琪对大建说:“大建,祝贺你!也感谢你!”
大建愣了一下,自言自语地说:“为什么要感谢我呀?”
舒琪对大建翻了一眼,反问道:“你说感谢都需要理由吗?”说完两人都会心地笑了。
学挍实行了统一饮食,米菜由各老师轮流承担,一天吃早饭,大建刚吃完第一碗,准备去厨房盛第二碗,舒琪已经把碗递了过来,笑咪咪地说:“贡老师,劳驾!”引来大家的一阵哄笑。舒琪骄傲地对大家说:“你们是不是好嫉妒呀?贡老师,你坐我这边,让你们说吧!”更引来一阵哄堂大笑。
这天晚上放学后,大建和舒琪相约来到老教师吴春燕的宿舍,向她请教如何提高教学质量。从吴老师宿舍走出来,已经是九点多了,两人一路讨论着在吴老师那儿的学习心得,不知不觉就到了舒琪的宿舍,舒琪说:“进来坐坐吧?”大建怔了一下,右脚刚跨进门又退了回来,红着脸说:“太迟了,以后来坐。”两人相视了有一分钟,大建转身而走,走了好远,才听到舒琪的关门声。
新学期舒琪和大建分在一个班,大建教语文兼班主任,舒琪教数学,因舒琪和大建班级在全镇统考中成绩突出,公社领导决定在他们班举办一次作文指导和数学教学观摩课,这是对她们莫大的信任和肯定,为了这次活动能圆满成功,她俩拟定教案,精心备课,为慎重起见,大建想预先进行了排练一下,舒琪坚决反对,“不行,不能排练,那样就是造假,是演戏,就不会达到这次活动应有的效果。
这次观摩活动结束后,公社领导对大建和舒琪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,领导的表扬让舒琪满脸绯红。
校长和老师们也纷纷向她们表示祝贺,还有老师戏称她们为“最佳搭档”。
舒琪今天心情好极了,主动提出和大建打乒乓球,其他老师也要求加入比赛行列,舒琪球技真地挺好地,几个人轮流与她对战,最后竟全盘皆输,更让她眉飞色舞,万般自豪。
放学后舒琪和大建肩并肩的往回走,大建说;“今天你这小女子出尽风头,尽展风彩了。”舒琪昂起头,看着大建的脸说:“我教坛不敢称霸,但乒坛可自信了,告诉你吧,我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市少年宫乒乓球锦标赛赛,还荣获了亚军呢!”
两人边走边聊,不知不觉又到舒琪的宿舍了,舒琪削好苹果递给大建,热情地说:“书呆子,犒赏你一下。”
“这只有教坛新秀、乒坛高手才有资格享用的。”大建推辞着说。舒琪哪能就此罢休,半命令的让大建接受了。
突然从里屋传来了尖叫声,“快来!快来呀!”大建想都没想就冲进去,急切地问:“舒琪怎么啦?”
只见舒琪面带痛苦的样子,指着后背,焦急地说:“快帮我看看,好像一个虫子咬了我一下。”大建按照她手指的方向,仔细导找也没看到什么,舒琪还再一直指导着再找找,大建又认真地看了整个后背,连吊带他都提起来仔细看了,还是没有。舒琪失望地说:“书呆子,你真不管用,算了吧!”这时大建才注意到,舒琪这时穿的是粉红色的吊吊衫,绿色的超短裙,一头乌发飘逸在后背上,犹如仙女下凡,大建不觉满脸通红,退出了房门。
过了会舒琪从里屋走了出来,此时她已经穿上了外套。
大建说:“舒琪,现在还疼吗?”
舒琪说:“不疼了,估计虫很小,也不是什么毒虫,已经不疼了,放心吧!”
“那就好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大建还是不放心地说。
舒琪又说:“大建,我发觉你最近更瘦了。”
大建无可奈何地说:“是的,我最近晚上和星期天都要参加生产队劳动,早上还要到大堤上扫落叶,觉睡的自然少点。”
听着听着,舒琪眼眶里已经闪动了泪花,她同情他说:“是呀,你真的不容易呀!”
舒琪问:“你们相处的如何?”
大建一脸无奈地说:“平时基本无交往,没说过几句话,倒是爸妈很热心,让人家替我纳鞋底,大姐回来把她带来吃顿饭,唉,没办法呀!”
舒琪说:“你就愿意这样窝囊一辈子吗?”
大建说:“天意所赋,父命难违,一言九鼎,唉!”
舒琪说:“你是懦夫,你将一生戴着桎梏生活着,你会痛苦一生的!”
大建说:“棒打鸳鸯不散,有情人终成眷属,这样的婚姻自古到今能有几人呀!”
舒琪瞟了大建一眼说:“其实我是冷血动物,对情呀爱呀,好像一点都没感觉。”
大建不解地问:“你这么聪明、漂亮、活泼,怎么能是冷血动物呢?”
舒琪把手伸了过来,略带俏皮地说:“你不信?那摸摸我的手就知道了。”
大建伸出了他那双粗糙的大手,轻轻地摸了摸舒琪的手,只党得软绵绵的、热乎乎的,顿党一股热流布满全身,头脑炫晕。
一瞬间,他猛地一惊,迅速将手抽开。
她们又聊了很多很久,大建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,第二天家里和学校还有很多事可做,准备回家了,舒琪拽着拽大建的衣角,轻声地说:“我每天一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,多么寂寞呀,今天你能多陪我一会吗?”
大建说:“是的,从心里我真想陪你再聊会,但我们明天都要上班,我早上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,不能太迟呀,我们有的是机会的。”
舒琪说:“不行,那今天你必须吃过夜宵走才行!”
大建拗不过舒琪,只能应允,舒琪边做夜宵,边和大建聊天。
两人越聊越多,竟忘了时间。
舒琪说:“大建,你知道那个季红吧?”
舒琪这一问,大建立即想起了来了,就是那个和舒琪一起在宣传队的季红,《红灯记》中李玉和的扮演者,在大家的心目中可谓才貌双全,全公社都小有名气的知识青年。
“季红怎么啦?”大建问。
“你猜怎么着,起先他追过我一次,我出于礼貌说了自己还小呢,以后再说,后来他与另一个女青年未婚先孕,孩子生下来送人了,两人也分手了。”
直到十二点了,大建不得不回去了,舒琪显然也有点累了,伸了一个懒腰,打了一个哈欠,两人相视无语,舒琪恋恋不舍的目送大建走出大门。
天有不测风云,大建的弟弟三建,在学校门口被手扶拖拉机撞伤了,
经过短暂的会诊,确定为脾破裂,而且要紧急输血,大建对医生说:“抽我的吧,我血型应该和他相同。”舒琪一下子把大建推到一边,说边边挽起了袖子“你都瘦成这样了,我是0型血。”就这样,三建的血管里流趟着知青姐姐的血,
手木进行了两个小时,医生告诉他们,手术非常顺利。
“六•一”儿童节到了,公社要举行文艺汇演,她俩一口气赶排了六个节目,结果有三个获得了优秀节目奖,两个获得创作奖,俩人心里都美滋滋的,为此,舒琪还狠狠地捏了大建一把,直把大建疼的说“快松开、快松开。”
晚上,舒琪故意推迟回去,大建也心领神会,在她对面坐着。舒琪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大建,“你到我这边来看,这是我妹妹寄来的一封信,你看一下。”
大建接过信,其中有段内容是:“爸爸让我转告你,你的资产阶级思想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!,”
大建不解地问:“这话什么意思,我怎没发觉呀?你爸这是什么意思呀?”
舒琪神秘地说:“书呆子,不要猜想了,星期天给你一个献殷勤的机会。”
大建问:“什么事?”
舒琪说:“我断粮了,需要把稻拉去粮管所加工成米。”
大建两手一拱:“愿为你效犬马之劳。”
舒琪又给大建狠狠地一拳说:“哟哟哟,书呆子什么时候也耍起贫嘴啦。”
星期天到了,大建拉来了板车,如约来到舒琪宿舍,帮她把稻装上车,一起去加工成米。舒琪一路欢笑一路歌,大建是一路汗水一路笑。
回来时经过大建家的路上,社员们都在田里忙农活,看到他俩,都不由的停下手中的活,指指点点。
又是一个新学期开始了,老师们聚到一起,谈起了各自假期的所见所闻,其中有个老师告诉大家,西庄组老队长家儿子被推荐上大学了,舒琪碰了碰大建,轻声地说:“我怎没听说老队长家有个儿子呀,怎么没见过呀?”
大建说:“他叫张南军,六八届初中毕业生,一直住在他叔叔家,你想认识,我给你介绍介绍。”舒琪眼中冒着凶光,瞪着大建生气地说:“你怎么这样说话!”吓得大建不敢再吭声了。
秋天到了,她们一起带学生去田间劳动,杨老师对舒琪说:“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,就是大队张会计的儿子。”
舒琪很认真地说:“你开什么玩笑。”
大建在一旁听到了,居然真的当起了牵线人,他先给张南军去信,征得了对方的同意,又绞尽脑汁地做起了舒琪的思想工作,舒琪无论如何都不答应,她的理由很简单:“连你都看不上我,人家大学生怎能看得上我。”大建踫了一鼻子灰,再也不敢提这事了。
笫二天是中秋节,学校老师一起聚餐,结束后大建理所当然地送舒琪回家,到家后大建刚准备告辞,突然舒琪叫了起来:“不好,我肚子疼。”说着就躺在床上,大建一看慌了,摸了一下头没发热。舒琪生气地说:“呆子,我也不是头痛,你摸那有什么用?”说着硬是要拉大建躺下帮她揉揉。大建象征性她摸了她肚子一下,突然舒琪全身像触电一样坐了起来,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,大建僵在床边不知所措。
舒琪缓了缓神说:“谢谢你,我会把这一刻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里。”大建关心他问,那你还疼吗?”
舒琪边推边说:“傻瓜,傻瓜,你就是一个大傻瓜,你走吧!”
大建说:“好妹妹,你一定会幸福的。”说完帮她擦干了眼泪,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迈出了舒琪的大门。
大建走后,舒琪回想起与大建相处的每一天、每一句话、每一件事,心中五味杂陈,有爱,有恨,更有同情和理解,一夜未眠。
重阳节前一天,学生放假了,舒琪偷偷塞给大建一个纸条,大建打开一看,几个俊美酒脱的字跃然纸上:“明晚老地方见。”
第二天吃过晚饭,大建匆匆赶到舒琪住处,刚想开口就发觉气氛不对,只见舒琪把一封信摔在地上,生气地说:“你看看这是什么,你怎么胆子这么大,这么冒昧,让人家给我写信?”
大建刚要解释,舒琪激怒了,大声怒斥道:“不听你解释,你解释有什么用!”
大建用手打了自己的嘴吧,边打边说:“我该死,我有罪。”
准备再打第二下时,舒琪一把拉住了大建的手说:“大建,不要再打了好吗?”
待平静下来,大建告诉她,是杨老师让张南军这样做的,大建也与舒琪详细介绍了张南军的情况,并认为他们如能走到一起,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舒琪挽着大建的胳膊,甜甜地说:“我们外去走走。”
走着走着,舒琪吟诵起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,大建吟诵了《赠汪伦》,她们就这样吟诵了一首又一首,恋恋不舍地分了手。
过了一段时间,张南军给大建来信了,并附上了舒琪给张南军的信,内容很简单:“你来信收到,我想这可能是世上空前绝后,让人瞠目结舌的事。”
一九七五年二月,大建结婚了,但他居然没请假,正常到校上课,大建压低声音说:“中午迟点走,我有话对你讲。”
放学的铃声响起来了,老师和同学们都纷纷离开了学校,大建对舒琪说:“我…我…”
舒琪催促着说:“有什么话快说,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。”
大建说:“我要结婚了。”
舒琪惊讶地说:“什么,你再说一遍。”
大建又说了一遍。
舒琪脸涨地通红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大建像做错事的字生,小心翼翼地等待着老师的惩罚。
大建说:“我不能不面对现实,我家穷,太穷,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累呀!”
舒琪愠怒了:“穷,穷,你就知道穷,难道能穷一辈子吗?”
大建说:“舒琪,我的好妹妹,我真的很爱你,但我不能占有你,坑害你。”
舒琪眼泪不停地往下流,她擦了擦,无奈地说:“木己成舟,只能如此了,在我心中永远有属于你的那个部分。”大建说:“请你不要参加我的婚礼,否则我会晕倒的。”舒琪唅着泪点了头。
从那以后,大建再也没打听舒琪的私事,也没进过舒琪的屋子。只知道舒琪和张南军两人建立了恋爱关系。
一九七六年国庆节,张南军和乔舒琪终于结婚了,大建也来参加了婚礼了,大建还是穿着那件毛衣,别人端杯他端杯,别人喝酒他也跟着喝。不知是因为喝的太多,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,大建喝多了,喝得太多了。有人把他送回了家,他倒头就睡,夜里他做了两个梦:
一个是舒琪亲热地对他说:“哥,谢谢你,谢谢你一直对我的关心。”
还有一个是舒琪披头散发,双目圆睁,手指着他说:“你这个懦天,你这个傻子,你鼠目寸光,你鼠目寸光。”醒后他己泪流满面,并惊了一身汗。
舒琪那天同样也没说多少话,甚至没与大建打招呼。
舒琪那天夜里也做了一个梦,他梦见和大建手牵手,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,他们相视而拥,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笑容。
作者简介:管传生,淮安区作家协会会员,以散文及乡土文学为主,此为小说类处女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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